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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:请解释一下“老爷保号”这四个字的含义?
老爷保号是一句潮汕话,大意是各路神明保佑我们诸事顺利的意思。
在潮汕经常会有人说这句话,生活中遇到什么磕磕绊绊的,大家都会说老爷保号,互相安慰。电影为什么会叫老爷保号,大家要去看电影才能体会。
记者:作为一个“外地人”为什么会拍潮汕电影?
首先我是被潮汕精神所深深吸引。我在广州生活的时候,身边很多潮汕的朋友,我发现潮汕人身上有股拼劲,敢闯敢做,不怕失败。另一方面,我觉得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命运、机缘造就的。
我的每部电影比格都是投资方,基于之前的合作积累,比格想拍《老爷保号》的时候,很自然我们就走到了一起。制片人杜元骏是潮汕人,所以他们希望我这个“外地人”来执导这个潮汕电影,在创作上有一些新意,不同的文化背景才能碰撞出更好的火花,再次感谢比格以及各投资方对我的信任。
记者:在创作中您主要思考的是什么?
潮汕精神是什么?这是我和编剧每天都会探讨的问题。
古时候的潮汕人,为躲避战乱不远千里从中原地区辗转到了潮汕,几千年下来,这群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就存在了,不认命敢于挑战敢闯,敢拼,敢创新。我们电影就围绕这个主题延展。就在这时“一指团队”这支乐队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里。这是一群80后的“新潮汕人”,与我们印象中的潮汕人很不一样。没有子承父业,也没有三房两铺做小老板,而是在追寻音乐梦想的路上一直坚持。了解到“一指团队”的真实故事,我跟制片人就确定了故事的载体放在这支乐队上,再把潮汕精神融入进去。
接下来我们做了很多访谈,了解当下的“新潮汕人”在做什么?其实主要分两种,一是还在潮汕地区生活发展的,另一种就是已经离开潮汕的。整个电影也都在探讨这两个问题,一是在生存和梦想面前,我们应该如何抉择?二是当我们与父母辈有观念上的冲突的时候,怎么抉择?这两个问题,我想不仅仅“新潮汕人”会面对,所有的年轻人都会面对。是要远走高飞?还是留在父母身边发展?是坚持我们最初的梦想?还是为了生活苦苦妥协?
生活中的问题,永远没有标准答案,常常需要我们在磨砺很多年之后,才能恍然大悟。当所有的立意和主题确定之后,就开始了剧本创作。
记者:在创作中有遇到一些冲突和难度吗?
因为我没有潮汕的生活经历,所以就需要付出比其他主创做更多的时间努力,去深入研究潮汕文化,研究代表性的人物。而我们的演员大多都是潮汕籍,现场讲潮语,面对陌生的语言系统,不但要把握好故事,还要细抠表演和情绪,对我和演员来说真是很大的挑战。所以我们在开机前无数次排练,先用国语现场演一遍没问题,再用潮语正式表演。所以现场剧本基本上是一份潮语剧本, 一份国语备注版。
开机前筹备花了三个月,因为涉及到潮语音乐创作,潮剧排练,嘻哈乐队的表演排练,这些都是极其专业的工作。演员排练稍有疏忽就会显得很业余。
首先是音乐创作上,男主角是嘻哈乐队主创,他所有的乐队演出歌曲,都要符合故事线的发展,符合人物的性格以及剧情。电影一开场就是很桀骜不驯的歌词《语潮》开场,中间人物性格有了变化,就创作了《男儿当自强》,后面母亲去世以后,男主开始醒悟,怀念妈妈,我们就把潮剧和嘻哈音乐结合起来创作了主题曲。每一次音乐的出现都要推动故事,紧扣人物的命运。
当然,在拍摄期间也有非常幸运的事。男主角的母亲是一名潮剧团的当家花旦,而且有两场潮剧演出在电影中露面。所以这个角色必须要有潮剧基础。幸运的是,我好友的母亲李连香老师恰好是个潮剧演员,拜访后一见如故。在长达两个月辛苦的排练后,最终李莲香老师的表演让我们很惊喜。
拍摄期间,演员的使用量巨大。虽然这不是超级大片,可是参演的演员人次超过两千多人。我们在20天里,拍摄完成了一场200人的婚礼,一场400人的酒吧打群架,两场300多人的演唱会拍摄,还有一场300人的潮剧表演。导演组的压力极大,常常都是我做好分工,我带一组,联合导演小泡,和执行导演阿琪各带一组拍摄,最终这些大场面的戏都圆满完成。
记者:这部片子的类型与您以往的拍摄风格有很大的不同为什么?
我想《老爷保号》是我导演生涯的一个转折点,相比起古装和视效动作片,我更倾心于现实题材,展开对人生的探讨。我觉得,人一生永远不能抛弃的两样东西,家庭与梦想。而这两样东西常常互相牵制,甚至互相腐蚀。很难有人能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的,要么深陷梦想难以顾及家庭,要么深陷家庭无法奔赴梦想。
老爷保号里,就深刻的探讨了母子关系和年轻人的梦想,母亲常以为把最好的给儿子,却不知那不是儿子需要的。儿子为了成为母亲心中的好儿子,经常要做很多并不情愿做的事情。而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,常常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和支持,这是很多中国家庭根深蒂固的矛盾。然而这一切的核心,都是源于爱,这些有负担的“爱”只是因为方式不对,常常造成误解,甚至让我们遗憾终生。所以我希望电影,能像一面镜子,我们能从中看到彼此。
记者:拍完这部《老爷保号》之后,您有没有受潮汕的影响?
当然有,而且对我的影响很多。潮汕人口虽然不多,但是潮汕文化影响远至东南亚,和欧美。潮汕文化有其独特的魅力,但也有很多需要提升的地方。譬如我们一提到潮汕,就知道是“重点轻女”思想的重灾区。而男尊女卑思想,不仅仅在潮汕,在印度,以及其他国家也同样存在。而女权平等这个观念美国就比较好,所以我也因此受启发创作了《爷爷的灯塔》,这部电影也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,以爷孙亲情为主线,以潮汕为背景的中国传统观念“重男轻女”,与美国家庭女权平等的观念形成强烈的冲撞对比,希望能借此对“男尊女卑”“无儿不孝”这个观念有所改变。
故事讲述在海岛上看守灯塔的老陈,生活中突然闯入了一个十岁的小女孩,说是他的孙女。而自己要签字放弃这个小女孩的抚养权,以允许被人领养去美国。孤寡半生的老陈很拒绝接受自己有孙女这个事实,然而两人在孤岛上的相处中,已经逐渐彼此信任,彼此照顾和依赖。后来孙女还是被一对生活在纽约的潮汕夫妇领养走。那一刻起,老陈幡然醒悟自己的一生像是迷失在大海上的船,终于有了方向。60岁的老陈远渡重洋到了纽约,为了在余生里能与孙女生活,却发现孙女被领养只不过是养母相信封建迷信,为了想要生儿子,拿孙女来“暖宫”。老陈与养父母爆发争执后一怒之下回到潮汕老家,却病发去世。孙女闻讯赶回潮汕给爷爷送终,却因为是女性而不能进陈家祠堂,为了抗争男尊女卑的观念孙女当场剪光了头发,将爷爷的排位送进祠堂。孙女的举动感染了养母男尊女卑的思想,最终与被养母接受,成为真母女幸福的生活在一起。
这部电影有一半的场景在潮汕拍摄,一半在纽约拍摄,我们在纽约的合拍方,是美国著名的电影制作公司RollinStudio, 曾合拍过徐峥导演的《囧妈》,陈思诚导演的《唐探》等电影,当然RollinStudio也参与制作过很多美国本土著名的电影,包括奥斯卡大奖《绿皮书》等。
我觉得导演的创作风格,会随着自身的年龄而慢慢的转变,不同的年龄段有不同的生活际遇,我能把自己的所思所想,以及对人生的理解融入到作品里,与观众去交流,这就是我最大的快乐。 就像现在,因疫情我在美国生活一年多了,对美国慢慢有所了解,发现真实的美国和我来之前认知中的美国有很大的区别;同样的,超过90%的美国人没有到过中国,对中国的认知依旧是东方古国,而如今这个已经是一个现代化的世界大国。所以我觉得作为导演,这就是我们的责任,在世界大同的今天,我们需要不断地创造出更接近生活的电影作品,让世界各个国家的人都能加深彼此的了解,消除认知偏差。因为,全世界的人民,永远都有一颗追求美好生活的真心。